第253章

她挂了电话,就怔仲的坐在沙发上陷入了沉思,事情不会这样简单的,他一定是还发生了别的事情,要不然,安城不会说,他的处境,很不好……

要到什么样的地步,才能用很不好来形容?

等等,孟绍堑忽然来这里找她透露孟绍霆出事的消息是要干什么?她是不会相信他是出于一片好心想帮孟绍霆和缓和她之间的关系的。

那他这样做,是有什么居心?还有,他们两兄弟明争暗斗这么多年,孟绍堑从未曾占过上风,现在不过是孟绍霆出了车祸,董事长的位子竟然就让他坐了,静知若是还不起疑,她自己都要怀疑自己的智商了。

一个人,不管他做什么匪夷所思的事情,唯一的目的只是为了让自己获得更大的利益。

那么,对于孟绍堑来说,最大的利益是什么?

无外乎,争得孟氏的继承权,坐上董事长的位子,而这个最大利益的最大的拦路者是谁?无疑是孟绍霆。

也就是说,他来找她,告诉她孟绍霆出车祸的事情,也不过是在为打败孟绍霆服务。

而她知道这件事,又和打败孟绍霆,有什么关联?

静知只感觉脑子里原本杂乱无章的无数线头,忽然间就齐齐的指向了某一处。

是了,她傅静知,是孟震宗和孟太太最厌恶的人,她父母的死,又和两人脱不了干系,所以,那两人是绝不肯让她和孟绍霆在一起的。

若果她和孟绍霆纠.缠不清,自然就让孟绍霆在孟家两老面前失了宠,得益的人,只有孟绍堑!

他竟是这般的居心!静知乍然间想明白,竟觉得心头像是被人突然泼了一瓢冰水,冷的她全身都在发颤。

但是,孟绍霆已经和她断绝了来往,那孟震宗为何又忽然换掉了他孟氏董事长的职位?

中间,难道还发生了什么是她不知道的事情?

静知站起来,赤脚走到窗前,暑气消去了一些,她将窗帘拉开,又把窗户推开一半,有温热的风吹进来,吹拂过她的发丝,她的眉心紧紧的蹙起来,心里却有一个声音,沉静如水的和她说话。

傅静知,现在你该面临一个很重要的抉择,你一定要冷静,一定,要冷静下来好好想一想,你该往哪里走,你该选择什么样的路。

她在窗边站了很久,心中却还是一片空白,过得一会儿,她依旧是拿不定主意,干脆走到简易书架那里,顺手抽了一本书出来,正是当初父亲逝世后,她离开静园匆忙拿走的父亲的藏书。

静知眼窝里一酸,想到那一个寒冷的冬天,一向秉性高洁而又儒雅温和的父亲为了她,为了她这个不省心的女儿,硬着头皮去求人,求人不要休掉他的女儿,求人给他的女儿和外孙一条活路,却遭到了从未听过的羞辱。

那些话,像是刀子,在这么多年后想起来,还是让她心脏血淋淋的滴血,抽搐着疼。

静知忽然低下头来,她将脸贴在散发着书香的扉页上,闭上潮湿的眼睛。

那么多年前,静园的小桥流水下,她坐在父亲的膝前,听父亲温和的对她说她的婚事。

“静知,爸爸给你选这个老公,是经过了千挑万选的,你是我最疼爱的女儿,自然我要将最好的都给你,原是孟家的老大和咱们家联姻,但他不情愿,现在换了孟家的老.二,爸爸心中是十分欢喜的,生意场上交手过几次,那孩子极有天赋而且没有年轻的人浮躁,我们两人也算是忘年交,很能说上几句话,他对我所说的一些建议,倒也肯听得进去,你若嫁了,看在爸爸的面子上,他不会对你不好……”

而谁知道,他会对被人逼婚这件事反应这样大,从结婚那天开始,她的生活就从未曾有一天拥有光明,到最后离婚,爸爸在病榻上得知这个消息,默默看着她流眼泪的样子,她从不曾忘,但是不敢回想,一旦想起,那些结了痂的疼痛又会突然的迸裂开来,流淌出滚滚浓稠的鲜血。

一直到他死去,他都在心里自责,是他害了自己最疼爱的女儿。

而他可知道,这一份自责,却是儿女心头最沉重的负担?

她所有的悲剧,都是由孟家那两个人一手造成,而现在,她什么都不曾做,她躲的远远的,她将父母大仇都放下了,她的非同甚至姓孟,可是他们又怎样对她的?

从来都认为她是个水性杨花的婊.子,从来都瞧不起她嫌恶她,认为她是个拜金女,她傅静知就算不认为自己多高尚,可这些不属于她的脏帽子,为什么时隔多年之后,还牢牢的扣在她的头上?

她要回去,她要回去!

静知的呼吸渐渐急促起来,她一下子站起来,因为愠怒,她的双颊染上了红.晕,因为心中积攒着即将爆发的那一个强烈的念头,她的双眸渐渐变的明亮逼人,撑在桌子上的双拳渐渐握紧,手指一根一根蜷缩起来,渐渐捏的发青,而血液似乎都涌到了指尖,红的如同寒梅绽放。

她躲了七年了,够了。

她是该为自己活一次,她是该正视她自己的心一次。

人都有自私的一面,包括她自己,若果说,她和绍轩非同现今一家人团圆,她是决计不会让自己再搅入那一潭浑水之中,而现在……

静知想到那一天宋景说的话,她已经有了绍轩的孩子了,就算她可以委屈,非同可以委屈么?

这世上最让人感动的是真心,而最善变的,也是真心。

她曾经是真的对他满怀期待的,哪怕是在暗无天日的那一段被拘禁的时间里,她还抱着一腔美好的心愿,期盼着和他团聚,哪怕是远赴看到他和别人在一起了,她潜意识中还在等待着他,想要给他一个机会。

可是现在,她自己都没有办法说服自己了,她不是不相信绍轩,她也不是不相信他对她的感情,她所怀疑的,也不过是那无情的时间,和平凡的自己。

是,从头至尾,她都认为,她是配不上他的,因为他的心是那样干净澄澈,而她,早已失去了所有的纯真。

静知刻意的忽略掉自己之前那些慌乱的纠结,她只是宽慰的给了自己回去一个理由:她就是要在孟绍霆失了势的时候回去,让孟家人看看,她傅静知到底是不是贪图金钱权势的女人。

一旦打定了主意回他身边,她整个人忽然之间就松了一口气,像是悬在头顶上的一块巨石某天忽然不翼而飞了一般,一直以来的抑郁和烦躁,莫名的压力和情绪的暗沉都一扫而空,她深深的呼出一口气,惬意的伸了一个懒腰,一抬头,看到不远处房顶上一群鸽子振翅飞过,铃铃的铃铛声悦耳好听,静知眼睛一弯,有浅浅的笑意从她的唇边流淌而出,她看到隔壁人家的阳台上,花盆里一丛栀子花,开的正是香气怡人。

接下来的几天,却颇是忙碌起来,她的问题算是容易解决,但非同的事情就让她觉得有些难办,总归是她和绍轩的孩子,左思右想,不知前面等她的是什么,也不知道自己的冲.动会持续多久,静知还是暂且将非同和小保姆一起留在了这边,她决定自己一个人先回去。

临走的时候,静知打了清秋的电话,听到她的决定,清秋先是讶异,接着却又觉得欣慰起来:“你当真想好了么?绍霆一定开心死了。”

静知攥住电话线,长睫垂下来遮住她眼底的微光,她轻轻点头:“清秋,我想我是得回去,我若不回去,总觉得心无法安定,我不知道我愿意不愿意留在他身边,但我知道,他现在受伤了,我得回去,我得回去看看他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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